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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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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來不及思考。

電梯金屬門打開。

他們居住的公寓, 電梯一梯一戶,輸入入戶密碼,電梯才能運行。

霍南笙家裏的密碼, 是霍以南的生日與霍南笙的生日,數字組合而成。

霍以南家裏的密碼,則是相反的順序, 霍南笙的生日在前,霍以南的生日在後。

進入電梯後,霍以南輸入他家的入戶密碼。

密閉的空間裏。

四周金屬墻面清晰映出二人的身影輪廓。

高檔小區,哪怕是電梯間,都冷氣氤氳。

霍南笙身體感知到, 密密麻麻的涼意。那股涼意不像是冷氣入侵周身, 更像是……更像是一種與室溫無關的, 陰森寒意。  至於那股寒意從何而來, 她無從得知。

因為她側眸,瞥見霍以南的側臉,線條利落, 透著溫潤感。

霍以南溫溫和和的語氣:“你難得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, 在公司裏一同用餐,他還送你回家,你也應當禮尚往來,請他來家裏喝杯姜棗茶的。”

“只是普通朋友, 算不上關系不錯。”霍南笙率先糾正。

“禮尚往來, 我會請他在外面吃飯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倆單獨吃飯?”

霍以南眼風冷淡, 鼻息裏溢出一聲嗤笑。

恰巧電梯抵達樓層。

發出的“叮——”響, 掩蓋住了他的輕笑。

電梯出來,就是家裏玄關。

霍以南打開鞋櫃, 他有重度的強迫癥和潔癖,鞋櫃裏,擺放著的拖鞋,是清一色的深灰色。然而有一雙粉色,帶有蝴蝶結裝飾的拖鞋,格格不入的礙眼。

是霍南笙的拖鞋。

他們長久以來培養的默契。

霍以南彎腰,抽出粉色拖鞋,放在霍南笙面前,繼而,他才隨手抽出一雙灰色拖鞋換上。

霍南笙邊換鞋邊說:“對啊,我不想請他來家裏吃飯,太奇怪了。”

霍以南:“怎麽奇怪了?”

霍南笙擰眉,完全沒想到霍以南會這麽問。

“請異性來家裏吃飯,不奇怪嗎?”她換完鞋,站在鞋櫃旁,雙眼筆直又幹凈地望著霍以南,“而且我又不會做飯,我請他來家裏,能吃什麽?”

霍以南唇線略微松開,“可以讓保姆來做。”

霍南笙面無表情:“哥哥。”

其實她的情緒很好辨別,心情好時喊出的“哥哥”帶著幾分嬌幾分軟,平常喊他“哥哥”的時候,也帶著幾分小姑娘的溫軟。一旦像現在這樣,正兒八經地喊他“哥哥”,基本就是心情極其糟糕,甚至還有些不耐煩了。

“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,你能不能別像李夕霧一樣,把我和他扯在一起?”霍南笙眼裏的不耐煩情緒,明滅可見,可她被教的太好了,良好的教養導致她連生氣時,說話都伴隨著好聲好氣的商量,“我不會隨隨便便帶男人回家的,除非他是我的男朋友。”

廊燈暈出淺黃色的光,籠罩出一隅溫馨。

四目相對。

霍南笙率先移開視線。

說完那一通話,不夠解氣。

她賭氣似的,推開站在她面前的霍以南。很輕的力度,不足以真的把他推走。但霍以南還是配合著,往邊上挪了挪,給她騰出地兒,讓她往屋裏頭走。

走了兩三步。

霍以南站在原地,盯著她的背影,目光柔和,驀地,帶著幾分故意的促狹:“只有男朋友能進你家,那哥哥呢?哥哥也不能去你家嗎?”

沈默片刻。

霍南笙語氣硬邦邦的。

她回了四個字。

“明知故問。”

答案顯而易見。

你明知故問。

霍以南無聲一哂。

-

晚飯前,二人先喝了姜棗茶。

姜棗茶放在保溫壺裏,此刻還是熱的。

一大壺姜棗茶,二人喝了一杯就沒再喝,剩下的,霍以南拿去倒了。

他去倒的時候,霍南笙打開和李素問的聊天框。

聊天記錄停留在半小時前,李素問關心她:【姜棗茶都喝了嗎?】

霍南笙指甲無意識地滑拉著手機屏幕,過半晌,房間裏響起霍以南去而覆返的腳步聲。

他回到位置上坐下。

“母親有給你發消息嗎?”他神色淡然。

“嗯,她問我喝了姜棗茶嗎。”

“知道怎麽回吧?”

霍南笙咬了咬唇,輕聲:“知道。”

於是她果斷敲字,回李素問:【都喝光了,母親。】

她很少撒謊,撒謊這項技能,追根究底,還是霍以南教的。他教了她太多東西了,他是她人生路上的啟蒙導師,就連撒謊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技能都不放過。

李素問對霍南笙的要求頗多。

霍南笙的童年,和同齡人的不太一樣。

沒有什麽娛樂活動,所謂的過家家游戲,她也沒玩過。與其說是沒有朋友和她玩,不如說霍起陽對她交友方面看得格外嚴,不許她自降身價,與圈內排不上號的人家的小孩兒交友。

還有一個原因,是李素問給她安排了太多的課,她連發呆時間都是在夾縫中尋找的,哪還有玩耍的時間。

霍南笙的衣食住行,都得經由李素問過目。

霍南笙在國外讀書四年,家裏都派了兩個保鏢和一位醫生過去。

圈子裏,請陪讀的不在少數,即便大多數的陪讀,陪著陪著就陪到了床上去。但像霍南笙這樣,帶保鏢,保姆,醫生的,也只有她一個了。

家裏對她保護過度,母親對她照顧過度。

她自幼身子骨弱,家裏給她熬得滋補的湯,她都得喝了。

李素問這些年鉆研養生之道,像姜棗茶這種熱茶,每年夏天,霍以南和霍南笙都得要求著喝。

李夕霧說的沒錯。

哪有人會在大熱天喝熱飲。

霍以南和霍南笙也是被逼無奈。

霍以南好似活成了教條裏的人,然而他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——

“喝一點就行,剩下的倒了。”  “不好吧?”霍南笙遲疑。

“那麽多,你喝得完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倒了,就說都喝完了。”

“可是這是在撒謊。”

“你已經喝了,如果把它全部喝完,你還要不要吃晚飯?”

“……”

見霍南笙猶豫再三,霍以南嘆氣:“有我在,你怕什麽?母親要是真發現我把它倒了,也會怪到我的頭上,和你無關,笙笙。”

“我就是怕她怪你。”霍南笙清淩淩的眼,直直地盯著他。

她不怕母親怪她。

她怕母親怪霍以南。

聞言,霍以南楞了下。

隨後,他笑的雙肩都在顫,嗓音裏滌蕩著明晰的笑,聲線如金屬質地的低音炮,低沈又充滿磁性:“笙笙這麽為哥哥著想啊?”

“你是我哥哥,我不為你著想,還為誰著想?”霍南笙低喃。

“哥哥也和你一樣,站在你這邊,所以,不要怕。”霍以南說,“不是不想喝嗎?喝一點兒,權當是尊重母親,剩下的,我都倒了。等母親問起來,記得說,都喝完了。”

霍南笙後知後覺意識到:“哥哥,你是在教我撒謊。”

霍以南輕飄飄地說:“我不僅在教你說謊,我還教你,什麽叫狼狽為奸。”

很多東西,有一有二就有三。

第一次這麽幹的時候,霍南笙還略微心虛,很不適應。

幹的次數多了,霍南笙回李素問消息的時候,沒有任何罪惡感。

消息回完,二人享用晚餐。

保姆會按時來這邊做三餐,做完就走。等到時間差不多到了,再回來收拾東西。

所以二人吃完晚餐,沒人收拾桌面狼藉。

霍南笙說:“哥哥,我回家了。”

霍以南說:“好,早點睡,明天要坐我的車上班嗎?”

霍南笙想了想今天下午叫車的場景,得寸進尺:“明天能坐你的車下班嗎?”

還真是得經歷過社會的拷打,才知道他的重要性。

和她甩臉色,亦或者是溫和詢問,都沒用。讓她體驗一下打工人生活的不容易,立馬就會轉頭找他,尋求他的蔭蔽。

她被他保護得太好了。

她太需要他的保護了。

這種長久以來養成的貪戀,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,也不是,可以被人隨意取代的。

霍以南好整以暇地望著她,溫柔一笑:“可以。”

-

霍南笙離開後。

屋子裏恢覆往日冷寂。

霍以南回到書房,書桌上,放著兩個牛皮紙袋。

自接手霍氏以來,他鮮少準點兒下班。

今天原本打算準點下班,欣賞下霍南笙打不著車的情景。——他年長她七歲,見過太多人間萬象了,很多事,都能預料到。

但是被一點事兒耽誤了時間。

耽誤他的,正是桌上這個牛皮紙袋裏的東西。

拆開封口線。

裏面的東西被拿了出來。

是賀棣棠的面試簡歷。

霍以南一目十行地掃過,眉梢輕擡,神色淡然。

繼而。

他拉開一個抽屜,從裏面抽了個牛皮紙袋出來。

封口線纏繞開,抖出裏面放著的數十張照片。

照片裏,均是一男一女,距離親密,調情暧昧的動作。

幾十張照片,女主角不重樣。

而男主角,沒變過。

照片鋪滿書桌,霍以南如墨般深邃的瞳仁裏藏著的情緒,晦澀,暗湧。

良久。

手機響起。

霍以南接起電話。

電話那頭,是鼓點密集的音樂聲,振聾發聵。

商從洲應該是找了個安靜包廂,門合上,噪聲隔絕大半。

他略顯玩味的語調,幽幽道:“你還記得賀家那小公子賀棣棠嗎?就是咱們笙笙公主的高中同學,和小公主關系還挺好的,咱們小公主怎麽和這種玩咖走得這麽近?”

“左擁右抱的,玩挺開啊這小子。”

霍以南極淡地彎了下唇,輕描淡寫地說:“確實玩的挺開。”

他手裏還拿著一張照片。

隨著話音落下,指尖松動。

印著賀棣棠的照片,緩緩下落,正正好,掉進了垃圾桶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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